圆桌|关于清代学人书法:从金石审鉴到笔法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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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莽苍苍斋”是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的书斋名。田家英一曲对清史具有稠密的兴趣,为了收集材料,撰写一部新清史,他从新中国成立之初就十余年不辍地蒐集清代学者墨迹,至上世纪60年代,其珍藏已具规模,成为个人辑藏清儒笔墨之最。这些藏品的时限从明朝末年至民国初期,逾越300余年;涉及的人物有学者、书家、官员、文士,约500余位;除了中堂、楹联、横幅、册页、手卷、扇面等形式的清人墨迹,还有大量清代铭墨、铭砚和印章。“小莽苍苍斋”藏品不只是弥足宝贵的清代史料,亦是极具艺术价值的书法珍品。
康无为《行书邓承修临王羲之兰亭序跋》纸本行书 广州艺术博物院藏(容庚先生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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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学者象传》第一集是由清代学者叶衍兰摹绘并书写小传,第二集由叶恭绰编纂、杨鹏秋摹绘。《清代学者象传》所书传记为小楷,表现出叶衍兰“精深华妙”的书风。在其所书学者小传中,对张照、王学浩、翁方纲、伊秉绶、黄易、黎简、邓石如等清代学人书法做了评骘,反映其对清代学人书法的品评及逃捧,亦可看出清代学人书法在晚清语境中的影响取传布。此外,在《清代学者象传》中,尚有不少晚清民初的学人题签,亦可见其端庄谨严而不失典雅的学者书风。《清代学者象传》虽然是一套以图像为主题的清代肖像画合集,是了解清代学者抽象的主要文献,但从小传及题笺中,亦可从侧面了解清代学人书风及传布形态。
康无为生于广东望族,世代卑儒;然幼不好陈腔滥调,喜经世、金石之学,故屡试不中;三十二岁发奋著书,十七天杀青《广艺舟双楫》,凡十八印,名躁当时;后联十八省举人“公车上书”,维新百日出亡十六年三周大地游遍四洲经三十一国行六十万里,始称“康圣人”。
按照《小莽苍苍斋藏-清代学者书札》珍藏的《吴伟业致梁维枢》书札,通过对信札的文本做出拾掇,并细致阐发文本内容,对于了解吴伟业的生平事迹具有学术价值。在书法方面,清李玉棻《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中记载其书法师法东坡,根据此件馆藏书信,以及政府博物馆等单元珍藏的其他做品,能够看出吴伟业书法风格中苏轼的成分并不多,更接近于进修赵孟頫、董其昌书法的路线,但其做品用笔丰满无力,布局周正,仍是清代初期比较主要的一种风格类型。吴伟业做为“江左三大师”之一,以往对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文学方面,此后他的书法亦值得多加关心。
明清徽州地域书家善篆隶者很多,精篆刻者也甚众,这是其他地域所没有的风气。徽派篆刻的领军地位对徽州书法影响很大。徽州很多的篆刻家擅长篆隶,而很多以书名世的书家也擅篆刻,篆刻和书法的兼善,是徽州地区书法的特点。巴慰祖是此中的代表,他通文艺,旁及钟鼎款识,秦汉石刻,精隶书,善山水花鸟,并能制墨,怀仿制青铜器绝技。刻印宗穆倩,务穷其学,是集四绝于身的代表人物,以篆刻成绩最为突出,在清代书法史上独具面貌。
阐述、考证故宫藏翁方纲的两件书迹,看“考证派”翁方纲如何审鉴考证、习字书写。探传世本的构成经历,为更全面地了解翁方纲提供材料。翁氏酷爱金石考证,书于碑本拓本上的小楷后记,天然而然地融进了金石气味,出于考鉴的目的,而终究概念的表露。他积淀深厚的学问、勤恳仔细的态度、坚固结实的书法功底也于字里行间显露,虽然有人认为他的书法是“整合”,其实在稳沉平正中具个性,看似无缔造却不乏新鲜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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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氏郁勃终身,在碑学的理论和实践范畴,竟鼓荡出豪宕雄肆的场合排场,成为了书法史上一流的人物。他博览群书,心有巨眼,承阮、包之学,启碑法之门;卑魏卑唐,变势而通,让世人晓得“二王”之外还有书。他“孕南帖、胎北碑、融汉隶、陶钟鼎,合一炉而治之。”筑篆籀之基而倡悬腕、强金石之骨而尚雄强、修书卷之气而沉读书,坚决而沉缓地将碑学理论取翰墨实践全面打通,展示出宽博多元,独立标高的审美境地,其高蹈的阳刚气象、独创精神引领至今,在当代书法理论取实践范畴具有积极的启示价值。
《积书岩帖》是王澍大规模临古的集成,亦是其书法鉴藏活动的一个缩影。此中,王澍成心识地选择了三件汉隶临摹并题识,其取《虚舟题跋》《竹云题跋》共同勾勒出了王澍隶书观念的轮廓。这些观念基本涵盖了清初隶书会商中的核心论题并产生了主要的影响,成为乾嘉以后会商隶书的主要参照取根据。清初的隶书会商为后来篆隶书的勃兴奠基告终实的理论根本,其思考、阐释的范式在北碑倡兴及碑学体系建构的过程中具有主要的意义。
持久以来曾熙的艺术成绩和研究价值被学界低估,这取时人对“颤笔”笔法的误读和后人的穿凿附会、耳食之言关系密切。实际上,在清末民国书坛,曾熙是为数不多五体兼擅、畅通领悟碑本的“全能型”书家,卑沉保守、锐意求变的“创新型”书家,以及学养深厚、参通诗书的“文人型”书家,其篆隶、行草、小楷及书法理论价值都有待从头审视,特别是他“求篆于金、求分于石”和以大篆统摄各体的艺术实践和书学观念影响至今,构成了较为完整的传薪谱系,值得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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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中后期岭南书坛的一大突呈现象是学者书法。学者书法大都底蕴深厚,流显露做者广博的学问及淹雅的学养,富有书卷气。陈澧就是此中一位。陈澧是清代晚期岭南最闻名的学者之一,对广东的教育、学术、文化影响巨大,能够说是地方学统的领袖人物。陈澧书法,其风格归纳综合起来为“浑朴高古,谨持有则”,在书法上的成绩以篆书为主。陈澧之学渊源于以江浙学术为本的学海堂,循“训诂明而义理明”的路径,特沉“小学”一道,因而他的篆书法度严谨,醇正高古。在书论上,陈澧关心汉字特点取书体流变,对篆、隶、真、行、草书体之间的关系具有独到的见解。同时,强调以古为师,雅正为尚。
颜真卿是继二王之后的又一高峰,影响深远,儿女书家多学其书风。晚清文艺理论家刘熙载对颜真卿书风有特地会商,认为颜书“櫽括诸家,变法得古意”,且形形色色,自有天趣,有“沉著超脱”、“纡余含蓄”的特点。刘熙载欣赏颜真卿的高贵风致,推其为“书如其人”的代表。文章还总结出刘熙载在书法实践中的“学颜”观——三“要”:一要备高贵风致,二要“赡实在之力”,三要“胸中具旁礡之气”。文章还对刘熙载学颜书法实践和存世做品进行会商。
陈鸿寿活动的时期,扬州的艺术方兴日盛。陈鸿寿就曾屡次游访扬州。他的主要资助人阮元也是扬州仪征人。他的篆刻、书法、绘画其实都深受扬州地域风尚的影响。扬州是一个高度艺术商业化的地域。郑板桥的笔榜百读不厌。职业化的文人纷至沓来。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业余的文人抱负逐步失落。陈鸿寿的不求“到家”只求“天趣”,恰是对商业化、职业化的反思,取陈鸿寿的生涯有很大的关系。
陈鸿寿的终身,主要是做为一位幕僚和官员。他的艺术更多是人际往来的酬应,而不是纯粹的自娱或纯粹的市场商品。他的艺术所反映的是清代中期以来的一个特殊群体的趣味,即游幕的文人和初级官员。这个群体的价值观,不会完全认同艺术的职业化,也不会成为纯粹的自我陶铸。对于他们而言,艺术有着特殊的功用,是对本身抽象的营建,虽然他们的终身都在宦海奔波,被各类事物弄得焦头烂额,但他们却勤奋用艺术营建出一个闲适的文人抽象。
《行书梦楼诗翰卷》是王文治写赠亲家商邱陈氏取编修曹学闵的诗文合卷,是中国政府博物馆藏主要清代书法墨迹之一,也是取清代帖学取乾嘉科举试律相关的主要做品。长久以来,学界对此书做认识不足。书卷中包含有王文治诗文的不决稿,表现出各则从属关系的笪沉光书筏节选,王文治临宋拓颜线岁时书迹。在深入梳理、考辨相关文献后,从学人交换、诗书创做、做者心境的角度环绕王文治展开会商,此件书做的物证意义得以彰显,为相关范畴深入研究提供根本。
金农以漆书最为惊世骇俗。我们沿着其漆书逐步成型取深化的路径,不难发觉,漆书源于其对本人成熟隶书风格的进一步极端化推演。但由于漆书过于独特的形貌,不免自然之嫌。而他的行草看似毫无出处,实则以其隶书短促收敛的特点为基调,天真烂漫,奇奥绝尘,当为其书艺成绩之真正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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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农行草造型结字每于字之左上角取圆转形态,不消折笔撑顶,字字敛容独立,疏密参差参差,通篇望去,碎梅朵朵,既含混凝浓沉编缉支持,又备灵动弧线点缀其间,正乃江湜“老树着花”之喻也。
张廉卿裕钊先生,兴起于晚清,其楷书出入魏晋六朝,旁通二篆,俯贯八分,优入圣域,自成体势,不取唐宋诸子争先后,几取颜公真卿相抗衡;至于其行草,则以碑法为之,骨韵皆备,起唐宋之衰,救帖学之溺,视五季杨凝式之杰出而不遑多让。考其专擅,约有五端:一曰篆分融合,二曰筋骨具备,三曰平正而奇,四曰涨墨实洁,五曰体多新创。吾尝论书,置邓石如为王羲之、颜真卿、苏轼之后之第四人,以今观之,张裕钊氏融篆分为隶楷,以行草通正书,实优于邓石如之真草悬隔,洵为晚清碑学之集大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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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书家阐释、使用前人的笔法概念,往往偏离了这一概念的本来含义从而发生误读。通过对“平腕”、“回腕”、“使转”这几个笔法概念的语义阐发,能够看到这些概念在清代书论中发生了意义的歧出。“平腕”从关联于双钩执笔的朴素描述变成一种严格的划定,“回腕”从运笔的动做变成了执笔的姿态,“使转”在包世臣的解读中出格地凸显了“转”而忽略了“使”。这些误读现象包含着清代特殊的书法艺术风尚,好比对篆隶笔意取努力运笔的崇尚。
篆隶的回复,取学人关系本来甚深,北碑兴起后,文人也多有投入。因视为余事,且又随时浸淫于翰墨文章,故实际上篆隶北碑在清代有至少有双线,一线是偏于纯艺术化的,在翰墨表现上的贡献引人瞩目,持久成为核心,也使得书法史写做上,构成了“金石”代“书卷”的单线发展观,即便有人意识到碑本在清后期开始融合发展,但也很少有人留意到,篆隶北碑帖身有“文人化”(区别于吴昌老等偏于艺术化)的发展路径,好比罗雪堂的篆、梁任公的隶和北碑等。这一风气,在民国时期和当代,是被发扬了的,如商公锡永的篆隶、吴公家琭的篆隶北碑、蒋公峻斋的篆书、徐公嘉龄的小篆等。
“性好施”、“施散之博自其本性” 宋代士人对女性处置赈济活动早有阐述,多是环绕亲友乡邻间的以物赈济,女性以书画形式的助赈曲至晚清才呈现。1878年画家黄免痴首开书画助赈先例,此后很多书画家纷纷插手此类社会活动,此中呈现了一批擅长书画的女性,通过《申报》、《时报》新兴媒体来发布其书画润例助赈。女性书画助赈的呈现不只是近代女性书画家慈善救助的记录,同时也是女画家商业意识的主要发蒙,为二十世纪初女性进入书画市场做足了铺垫,在近代女性艺术发展史上具有主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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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学人陈澧以书法为“末技”,但其书仍遭到时人及后世学人的推沉。陈澧极力主意学书须效法古人,逃求雅正,然而,风气囿人,陈澧的书法深受老师及前辈学人书迹的影响,他本人的书法实践又影响了一批身边及身后学人。这种现象其实是汗青上不足为奇的群体(主要以身份认同为根本)内部书法互相陶染的一个典型例证。无疑,对这种现象的爬梳有助于愈加明晰地认识书法史上典型书家之外的授受谱系,进而更全面地了解不一样时代、不一样地区的书法审美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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