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征稿(爱情)《人语西风戏说浮生
图片发自简书App人语西风
语风第一次见烟漠,他正坐在妆台前为戏上妆。她拖着满身的血从茫茫大雪中而来,用妆台上的剪子剪了后背和大腿上的箭杆,扫视了一周,指了指语风勾手指让他过去。
语风看着这个未至桃李之年的女子,及腰的青丝散开来,一双狐狸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笑,那眼睛即使是蹙眉也含着笑意。他只将手一抬便是推了今日的戏,忠叔一看也就明白了,很快,后台便只剩下语风与烟漠二人。
烟漠向语风要酒,他就拿了整坛的花雕给她。语风见她将酒淋在自己的伤口上,疼得发抖却是毫不犹豫,复又将妆台上的剪子用烛火烧烫了递给语风。
语风正准备接过来却听见了声,他笑了笑,径直走了出去。戏有人,嚷着有疑犯进了后台。语风一看是萧老四的人,往戏台上一站,戏谑道:“什么风把四当家的人吹到我这儿来了?”
领头的人见语风出来了,说话顿时了几分:“风爷,我的人刚刚看见有疑犯进了你这戏院。”
语风走至那人跟前,一双上了妆的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左手搭在那人肩上:“哦?你说有疑犯进了我的场子?怎的我没看见?”
“确实有人……”那人因语风手上的劲痛得说不出话来,“风爷,不要太过分......坏了四当家的事……”
“是吗?”语风松了手,转身后台,头也不回地道,“回去告诉你们四当家,我这儿没有什么嫌犯,如若要搜就让他亲自来,别坏了规矩。”
他迅速回了后台,见烟漠正把玩着妆台上的饰物。
“人走了。”语风拾起剪子,重新在烛火上烧起来。
“嗯。”
“你趴在妆台上别动。”
语风用剪子将她伤口划开,将尖端没入,生生从的伤口中扯出残留的碎箭头。他拿着箭头,染得自己满手鲜血,但他毫不介意。烟漠撕了衣布来咬着,咬得从嘴角溢出血来,却仍然一声不吭地任由语风摆弄。
待他将她大腿里残留的箭头也全数拔出,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烟漠已经失去知觉了,汗水和血液落了一地,连妆台也带了。
语风命人为她梳洗换衣,将她抱到自己房间去休息,自己则在妆台前卸了妆,露出原本的面容。
只一个时辰不到,语风知道她已经醒了,听见她在自己身后停驻了一瞬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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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漠第一次见语风,是她执行第十七次任务之时。她从十六岁开始,这一次却是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她身中两箭,目标人物的下属一追着她的血迹而来。她不得已偷闯进戏院,见到的是一众在后台做准备的戏子。
烟漠扫视四周,众人皆惊恐不已,却见语风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语风那时已上了妆,脸庞俊秀得女人也羡慕,偏偏发髻却还未梳,只不紧不松地束着,那股男子的气息就似有似无地浮着。
烟漠知道他就是人们说的男旦,手上不由自主地勾了勾示意他过来。语风便似心知肚明般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嘴角似有若无地笑着,上妆后微微挑着的眼睛里映出她的影子。
她开口向他讨酒,他便爽快地给了她,她将酒坛倒置,让它顺着身体淌下,淋在伤口上。他倚在妆台边看着她,她疼得发颤,想起自己第一次的时候,主上用匕首抵着她的咽喉,刀刃陷入皮肤渗出滴滴鲜血。于是,她只着了亵衣,在床榻上杀了主上指定的那个人。那年,她十六岁。
她听着语风赶走了萧老四的人,心里松了口气。末了,又听见语风淡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说:“人走了。”
语风将她体内的箭头拔出,凌迟般的疼痛她是挨得过的,也远不只这一次。她一动不动地咬着布条忍着,心里却是安的,只看见他的一瞬,心便安了一世。
烟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炭火明灭不定,发出阵阵温暖。这是他的房间吗?陈设很简单,窗边挂着一串风铃,沾染着窗外的飞雪,随风摇晃着叮当响。
烟漠此时不敢再耽误,她必须即刻向主上汇报失手的情况。凭着她的身手,若真想避人耳目不是难事。只是,离开之时她约莫是失了神。看见镜子里卸下妆容的语风,她停下脚步,看着镜中他平和的眉眼,勾线似的眼中不经意地露出丝丝疲惫却又被他很快下去。
她心中一紧,终是没入冰天雪地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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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风第二次见烟漠,她在站着,反手撑着桌沿,倚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只自己咿咿呀呀地唱着,只一眼,便能看见人群中她那双盛着笑意的狐狸眼睛。
那时,语风几个轻巧的空翻便到了烟漠的面前。人群一下便散开来,只看着两人的戏。烟漠勾唇一笑,身形一跃,无声落在戏台上。只在点头的功夫,两人便在手肘间过起招来。两人皆是练武家子,一进一退皆是美,一片掌声雷动。
戏后,烟漠在后台歪头看着他笑,一缕头发滑至脸庞晃荡。
语风只坐在妆台前,将掩去的眉眼逐渐露出。
“伤好了吗?”语风站起来,斜倚着抱胸看向她。
“差不多了。”顿了顿,“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谢谢的。”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语风笑了笑。
“你想多了。”烟漠顺手拿起油彩大量起来,“是主上让我来谢谢你的。”
“你主上?余三?”语风轻声一笑,“那就更不必了,我没有要蹚这滩浑水的意思,我只是救你。”
烟漠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问道:“你知道主上是三当家?”
“你以为怎样?我这戏台子每日来来去去多少人,萧老四和余三的关系我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俩其中一人必有一死,我只是个唱戏的,实在没有能力搅浑水。”
说着,语风将她的手握住,挽了她的衣袖,小臂上是纵横不一的鞭痕,有的地方皮肤已经绽开来,露出下层鲜红的里肉。
“余三打你?”
烟漠将手收回来,用衣袖遮住伤口,无奈道:“任务失手本就该罚。”
语风取了药酒来,只让她站着,自己坐着方便给她上药:“我们在台上免不了受伤,这药酒很管用。你别动……”语风看她一脸疑惑,便知道她想问自己为何知道她身上有被打的伤,“刚刚我就看出来了,你能忍痛不等于没有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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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漠第二次见语风,他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柔美。她是没有看过戏的,的观众掌声连连,烟漠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那个掩去眉目的人约莫也是如此吧。他唱的是别人的故事,得到的喝彩也不属于他。
这或许就是她和那些旁观者的不同罢,旁观者看的是掩去眉目的戏,她看见的是油彩后的他。
她在后台看着他露出眉眼,嘴角便不自觉地笑了,心里约莫是欢喜的。她骗了他,她根本没有向主上说明是语风救了自己,她只说自己一逃了回去。她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但她终究是又来见了他。只是,听见语风知道主上以及主上和三当家的关系时,她略微有些惊讶。
语风用药酒给她擦伤口。她侧头打量他,动作行云流水间带着台上的韵味,又夹杂着他本身的气质,很是微妙。
她问他:“你喜欢唱戏吗?”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小时候家里穷,母亲不得已将我送来戏院学戏。我记得那时母亲拿了家里所有的粮食交给,还让我,我不愿意,就被母亲一脚踹倒在地,摁着我。终究是收了我,只是,我再也没见过母亲。”顿了顿,“所以,我很讨厌唱戏,总觉得是因为唱戏母亲才抛弃我的。但我后来才明白,家里太了,如果不是唱戏,我早就冻死街头了。”
“你呢?不会喜欢吧。”他笑着戏谑道。
“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继续杀啰。”
烟漠愣愣地看着他。
“干嘛,不然呢?做你喜欢的事。”他抬头笑道。
“就当作我喜欢吧。”
她将手猛地抽回来,有些僵硬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说。
那一次,她哭了,是十六岁后第一次哭。
他说,做你喜欢的事。
可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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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雪下得,时不时飘进屋内,停在风铃上,把风铃压得越发沉重。
语风在书案上写着字——“晴烟漠漠柳毵毵,不那离情酒半酣。”
忠叔只看着,心也越发沉重起来:“风爷。”
语风低头写着,不予理会。
“语风!”
语风终于停笔,抬头看着忠叔。
“你......这是动心了。”忠叔本是想问,吐出来却成了一个陈述句。
此前,萧老四还是亲自来了,坐在堂中,左手三指端起茶杯,四指和小指托着,这是“在握”的意思,同时右手不耐烦地反复拂动着茶盖,忠叔赶紧去通知了语风。
语风站在戏台上给萧老四唱起来。空空荡荡的戏院里,只语风不疾不徐地唱着,未上妆的脸依然精致。
忠叔在一旁看得心急,却又不敢多言,只等着语风一曲毕后,才见他下台站在萧老四的对面。
他用手肘撑着椅背,身子向前靠着,笑道:“老四,怎的有空光临寒舍?”
“风爷最近可好?”萧老四配合着寒暄道。
“好的很,不用四当家操心。”
萧老四将茶杯一放,与桌面碰出清脆的响声:“风爷,当日说的话可还记得?”
“当日?什么话?”
“语风,别跟我打太极,你哥我不吃这一套。当日你说永远退出,不再有关我和老三的任何事,怎的,想?晚了。”说着,萧老四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弟弟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们争,想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倒不如唱唱戏罢了。”语风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尾音拖得悠长。
“最好是这样。”萧老四将茶盏一掀便拂袖而去。
此时,忠叔问他是否动了心。
他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语风,你听我一句劝,你若要保她便保不住整个戏院,你那些过命的兄弟都得死。你已经发誓退出了,不能再回去了。这出戏,你演不了。”
“忠叔。”语风看向远方,看着一望无垠的雪地,“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放过我一次吧,只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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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漠躺在雪地里,直直地望着天空。疏松的雪地很柔软,却也冷得刺骨。天晴了,阳光温柔地洒下来。比起夏天,她更喜欢冬季,即使阳光少了些,可偏偏越是稀有的东西更让动。尤其是此时这般,阳光洒在雪地里,是冰冷中罕见的一抹温暖。
她如今已知晓了语风的过去,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她不应该逃进戏院,绝不应该。三年前,语风的也曾像萧老四和主上如今一般壮大,三人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三势鼎立的情况下,语风选择了收手并且发誓绝不萧老四和主上之间的斗争。三年,语风真真只是唱戏,逐渐只剩下戏院里愿意跟着他的兄弟。
今日,主上她是否撒谎隐瞒了过程,她咬牙说没有,希望将此事,可主上终究是瞒不住的。
她终究是将他了进来。
她从雪地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呢喃道:“今日就是除夕了啊。”
今日就是除夕了,她要将任务完成然后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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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青楼,语风坐在二楼的包间里关注着大堂的动静。他知道,烟漠今夜一定会来,因为萧老四也在,萧老四最大的爱好便是色。
他不太喜欢这个地方,特别是那种胭脂粉夹杂着酒气的味道,让人。所以,他只要了一壶茶和几盘点心,老鸨白了他好几眼,他将银票掏出来老鸨才满面笑容地走了。
只一炷香的时间,萧老四便左拥右抱着美人出现了。此时,语风开始寻找烟漠的影子,他知道她一定就在不远处,他必须她,余三今日的出现只是个。
终于,他看见她站在大堂的舞台后方,眼睛直盯着余三的方向并且迈步向前走去。
语风猛地站起来,冲下楼去。
片刻后,他终是赶上了。烟漠毫不理会,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烟漠想要取一个人性命时的样子,她的眼里除了目标什么也不会容下。语风从背后握住她手腕,她先是一挣,转身的同时匕首已经刺出了,只在语风咽喉一指宽处堪堪停下。
“语风?你怎么在这儿?”只一瞬,她便敛了杀气。
“你疯了?你不知道今天是个吗?”语风几乎气疯了,道。
“我知道。”她淡淡地说,“可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跟我来,你跟我来。”
语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语风也顾不得隐藏了,只大摇大摆地从大堂走过,萧老四抬头瞟了他们一眼,嘴角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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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大部分店门紧闭,街道冷清,原本晴朗的天气复又下起鹅毛大雪,两人深深浅浅地走在积雪中。
“语风,主上已经同意如果我杀了四当家,他便放过你,不会来找你麻烦。”
语风陡然停下脚步,沉默了一瞬,压着声音道:“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
烟漠看着他,在连绵的灯笼下他的脸庞被勾勒出明暗的轮廓,眼中是压抑的怒火。顿时,一股无名火窜上她心头:“当日我不知道你与他们的关系,将你进来是我的错。我想尽力弥补有什么错?”
“我都说了,跟你没有关系。”语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烟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眼睛,突然笑道:“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语风的眼睛忽然暗了下去,低下头半晌才低声说:“不敢。”
“我敢。”
“因为我爱你。”
语风抬头惊诧地看着她,末了又相视而笑。
爆竹声声,他低头吻了她,久久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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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萧老四死了,语风重伤。余三终于除去心头大患,大量吸收萧老四的。余三遵守诺言,给了烟漠。
偌大的戏院里只剩下忠叔在坐着,台上却是空无一人。
他告诉语风,这出戏,他唱不了。可他还是唱了,唱得一如既往地动听。
烟漠坐在妆台前,木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浮现的却是回忆里语风的样子。
忠叔告诉她,语风以萧老四的命为交换条件与余三换了她的。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他遣散了戏院里所有的弟兄。
那时,余三坐在戏,烟漠亲眼看见语风从台上几个空翻便到了余三面前,余三大惊失色,语风用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余三的护卫顿时便将语风包围起来。
烟漠只能在外围不停厮杀,等她看到语风时,他已经满身是血了。血水洗去了他脸上的油彩,露出被掩去的眉眼。
他平和的眉眼里满是疲惫,末了又被他压了下去。
烟漠抱着他,不停地用衣袖将他脸上的血擦干。
她将耳朵附在他的唇边,他说,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你呢?不会喜欢吧。”
“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继续杀啰。”
“干嘛,不然呢?做你喜欢的事。”
“就当作我喜欢吧。”
他说,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
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戏说浮生
风过无痕,只风铃才在风来时叮当作响。
待上浓妆戏一场,谁人台上谁人观?
戏子无情,薄如一面。
人语西风,戏说浮生。
“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不敢。”
“我敢,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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