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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绘画艺术,书法艺术更加抽象,要将实用和和艺术这两个意识流分开需要一定的基础训练,而对于绘画艺术,其本身就不是实用的,这就将受众首先从实用思维中解脱了出来。二是有日常的参照物作为比对,即使目不识丁,也能识画,所以天然地存在一个数量巨大的受众。而书法则缺少这样的天然性,再好的书法作品于目不识丁者而言就是一张废纸。
书法艺术实际上是没有的,只有书法艺术家,那么什么是书法艺术家呢?我们说能够欣赏书法之美的人们都可成为书法艺术家。现实状况之难就是我们的书法艺术之美的教育存在严重缺位,导致受众群体的审美意识普遍低下,一是容易将现实的实用和艺术之美相混淆,这是因为书写的实用性导致的,没有受过书法训练的人很难分清这两种意识流,不能很好地在两个意识流之间做切换,好的艺术家是任何时候都能很清楚地分清这两种意识流的。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好的艺术家,但普遍地提高大众对美的欣赏水平确是一个社会必需要做的事情。二是普及性的书法美学的学习,缺乏这样的教育,就不可能有书法艺术的受众,一个没有了大量受众的艺术则是没有前途的艺术。
书法的审美之难也在于此。书写于我们的日常生活是密不可分的,是我们太过于习见为常的东西了,尤其是我们身边人的写字,不管是否是大家,我们都常不会认为写出的字多么珍贵,还有就是这样的书写活动是可以重复的。这是一种倾向,觉得书法成为一种艺术像是一个虚幻;另一种极端是由于毛笔逐渐脱离了我们日常的实用功能,觉得凡是毛笔写出的字都可以称之为书法艺术,这样的时空距离好像推的又太遥远了,神话了书法,使得凡是毛笔书写的一切活动皆成了书法艺术。第二个问题的出现其实又回到了艺术的本体论上了。按照贡布里奇《美国艺术史》的理论,“实际上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而已”。
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一书中有一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艺术和人生的实际距离”中谈到,“同是一棵树,看它的正身本及其平凡,看它的倒影却带有几分另一世界的色彩”,“本来习见不以为奇的东西,让雾、雪、月盖上一层白纱,便见得很美丽”。究其心理活动的原因是因为在看正影时,它是现实的一个片段,和人发生着很有实用的关系,人在看到它时不免发生着许多实际生活的联想。而倒影是幻象的,是隔着一个世界的,与人的实际生活无直接关联,看到它,首先联想到的是他的轮廓线纹和颜色,好比看一幅图画一样,于是便产生了美的感受。
另外,艺术有着移情性,云、山、泉等的物质存在本不具有情感性,而我们要说“云飞泉跃,山谷鸣应”,是面对自然的欣赏者将自己的情怀移植到对物的欣赏上了,这就是艺术上的“移情作用”,也和贡布里奇的“世上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而已”异曲同工。如果没有艺术家,世上的一切本是静寂的,是由于艺术家赋予了他的灵性而成为了艺术。这一点在书法艺术上的表现更加突出,纵观书法史书,不管是技法上的描述,还是对整体书法篇章的观感,无一不是以人对自然现象的感受来叙述的。信手掂来,我们可以看到,将字比喻成肉的肥而不滞,是将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每日饮食之感受引入对字的观感。而形容字“风采焕发,奕奕有神”更是人的主观感受,“腾蛟起风”也是人的主观臆想,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甚至都没有“腾蛟”这样的目击,而完全是有画家们给我们造就的这个形象,我们使用了意象的意象来形容书法,可见书法的艺术感受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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